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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:《他的猫

舀浅浅一点水,又碰到邢应苔唇边。

好似邢应苔是个闹脾气不肯吃药的小孩,而他是溺爱小孩的父亲,亲自过来喂药。

邢应苔也无法忍受崇善这般温柔缱绻的动作,他扭头避开后,直起身子,然后接过水杯,喝了两口。

崇善说:“多喝点。你……昨晚烧得很厉害,现在感觉好点了吗?”

不好。邢应苔没说话,问:“我爸妈什么时候来?”

崇善下意识抬手,似乎想看手表。但他手腕上空荡荡的,什么都没有。于是他过于大方地拿了邢应苔的手机,打开看看,说:“再过半个小时吧。”

邢应苔看着崇善身上的衣服,惊讶地发现他穿的正是自己梦中梦见过的长袖毛衣,再一低头,发现崇善不仅穿自己的衣服,还有裤子和鞋子。说不定袜子内裤也是邢应苔的。

邢应苔沉默了一会儿,仔细看崇善的眼睛,还有脖子。当他发现崇善眼睛颜色正常、脖子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后,开口问:“……我的猫呢?”

崇善古怪地看着邢应苔,顿了顿,说:“这话不能问我。”

因为就在这儿。

邢应苔点点头,明显没理解崇善的意思,轻声道:“是在陈半肖那里吧。”

崇善的表情更加古怪,却没有多说。

他看着邢应苔输液的手背上明显肿起的那一块,问:“你饿不饿,要吃东西吗?”

邢应苔没吭声。

崇善说:“我去给你买点水果。”

邢应苔只好回答:“我不吃。”

他嗓子哑的厉害,由于疼痛,说完这话后邢应苔的喉咙就做出吞咽的动作。

崇善本来也不想出去,一听,干脆站也不站,还搬着椅子离邢应苔床边坐得近了点。

他垂下眼,看着邢应苔的眼睛,低声说:

“你不要怕我,我不是鬼啊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们这么多年没见,”崇善道,“你就没有话要和我说?”

邢应苔深吸口气,坐起身,喝了口水后,冷硬道:“你的钱我没拿。”

听了这话,崇善脸色猛地变了,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愧疚,好一会儿,他故作轻松地说:“本身就是给你的,你不要就算了。我说的不是这个。你就不好奇我现在怎么会坐在你面前的吗?”

邢应苔说:“装模作样,骗人演戏,你一向做的很好。”

崇善严肃道:“我那时……是真的死了。”

邢应苔一怔,看着崇善的脸,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。

这仔细一看,邢应苔就发现了异常。

崇善死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,尽管他看起来不显老,但也绝没有现在这样年轻。现在崇善看起来也就是二十五六岁,比邢应苔十几岁时第一次看见他还要年轻。

邢应苔张开口,不敢置信地说:
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
崇善严肃的表情一松,勾着嘴角,笑嘻嘻地说:“对,我又活过来了。”

说这话时,崇善把声音压得很低,看着邢应苔的眼睛漆黑明亮,让邢应苔忍不住皱眉。

邢应苔本来不在乎崇善为什么会站在这里。对他来说崇善是个聪明到狡诈的男人,别人不能做的事不意味着他不能做,所以也没有问的必要了。

他一直以为崇善可能是在他的葬礼上做了什么手脚,却没想到崇善给了这么个答案。太荒谬了,不如说招财其实是崇善变的,这还好接受一点。

崇善见邢应苔表情怪异,知道他不愿相信,刚想多说几句,突然听到有人开门,用杭州话喊了邢应苔的名字。

崇善的脸愀然变色,他抿了抿嘴,手忙脚乱地往床底下钻。

邢应苔一怔,本来不想说话,也不由弯腰问:“怎么了?”

崇善还没钻下去,一听邢应苔问,便道:“我……你父母来了。”

“……”邢应苔皱眉,他有点懂了。

果然,崇善道:“他们不知道我还在。”

怪不得要躲,要是突然看见崇善,非得把父母吓出个好歹。

邢应苔想,要躲也决不能躲床底,医院的床结构特殊,一眼就能看见床下放了什么,躲着个人肯定不行。

邢应苔的父母也不太确定邢应苔到底是在哪个病床,喊了两声没听到儿子的回应,便站在门口询问。等刚刚吃苹果的男病人说‘三床上是个高高瘦瘦、面孔英俊的年轻人’后,邢家三人开始朝这边走来。

听着父母越来越近的脚步声,崇善不由蹲在地上。邢应苔也很着急,突然,他脑里灵光一闪,对崇善低声说:“快进来。”

崇善做出一副担忧的表情,仰着头,眼巴巴地看着邢应苔。

当他看到邢应苔掀开自己被子,示意崇善可以躲进来时,崇善大喜过望,几乎要晕过去,问:“什么?……可以吗?”

一边说一边已经迅速把鞋子踹掉,显然本人根本没有客气的意思。

邢应苔压低声音说:“没关系,快点!”

崇善应了一声,身子一溜,手脚利落,迅速滑到邢应苔的被子里。感受着那人的体温,崇善轻叹口气,紧紧搂住邢应苔的腰,连腿都缠了上去。

邢应苔盖好被子后,连忙闭上眼。

几乎就是闭眼的瞬间,邢妈妈就拉开邢应苔病房的隔帘。她看到自己面色苍白、双目紧闭的大儿子,脚步一顿,转身用食指比着上唇,示意邢爸爸和邢春霖小声一些。

医院的被子宽大厚重,加上邢应苔和崇善人都比较瘦,两人又没有叠在一起,所以从外面看还真的看不出里面到底躺了几个人。

邢妈妈小声指示邢爸爸出去买点吃的,自己坐在邢应苔身边,用手摸了摸大儿子的额头,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邢应苔面色苍白,一动不动。因为高烧,所以嘴唇干裂,他看上去病态憔悴。

邢妈妈对邢春霖说:“你看着你哥,我去打点水,给他擦擦脸。”

邢春霖应了一声,坐在刚刚崇善坐的椅子上,然后一低头,就看见床边摆着两双男人的鞋子,他不由‘咦’了一声,有点奇怪。

邢应苔闭着眼,但在此时实然没有半丝困意。

因为崇善就躺在他的身边,两手搂住邢应苔的腰,搂得死紧。更要命的是,崇善会伸手轻轻解邢应苔胸口附近的纽扣,短短这么一会儿工夫,就被他解开了两颗。崇善灼热的呼吸轻而易举地喷在邢应苔胸口附近。

这时要是被人发现异常,掀开邢应苔的被子,崇善就躺在他的身边,那时可真是大势已去,百口莫辩。